邪国公 第二十章牛刀初试

    司马九郎与卫瑶瑶商议后,准备先行排练“御”术。

    本来,卫瑶瑶是计划按照六艺的常规顺序“礼、乐、射、御、书、数”进行排练,但司马九郎告知她,星丙学室的这些羔子们,非常人也,绝不能按常理出牌。

    比如,如果先练习枯燥无味的“礼”,很快就把他们参加艺演的积极性打消殆尽,届时,颓势将很难扭转。

    在“六艺”中,最有趣的是“射”和“御”。但书院的箭场正在紧张修建中,所以,他们就只好先进行“御”的练习。

    御术传统是驾驶马车,并且分为“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五种竞赛方式。

    这传统方式,在名相镇这个小地方太高大上了,因此,教谕就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地调整策略,简化为两种:御走和碾谷。

    所谓御走,官称就是“赛马”。那时,马是极其昂贵的奢侈品,非普通人家所能负担。因此,教谕就把这“赛马”改了雅称,名为“御走”。这一改,范畴就大大增阔,还可以包括驴、牛及骡子等。

    所谓碾谷,就是在指定的打谷场上,在规定时间内,驱使牲畜碾谷。现在,正是收获稻谷的季节,这方式不但能与民同乐,还可把读书与实践知行合一。

    鉴于碾谷需要的技巧性较高,他们便先行练习“御走”。

    这日,七月二十六,下午。

    司马九郎把报名参加御术的学生聚集在艺场。由于艺演即将来临,书院也非常重视,便定于上午学习,下午排练。

    开始点卯。

    “元圆。”司马九郎喊。

    “到。”

    ……

    点到最后,他突然发现少一个人,卫小小。

    “小小呢?”他疑惑地问。

    “他爹让他退出了。”王小虎回答。

    这次艺演,可以报一项,也可以报多项。那四岁的卫小小人小鬼大,一下全报了。他爹担心他的安危,就让他退出御术了。也是,这羔子还没马腿高。骑马?拽马鸟荡秋千都还差一尺高。

    “退了好,退了好。”司马九郎长舒一口气,心里也踏实了。

    当初,那羔子报名的时候,他就力拒。但那羔子撒泼大哭,无奈,他就先录上他的名字,然后又悄悄告知卫老六。

    既然人齐全了,就正式开始。

    “检查装备。”司马九郎大声命令。

    所谓装备,就是各自的坐骑及相应的配套设备。

    他的是一条驴,那条磨豆腐的驴。这驴黑灰色,倒是挺健壮的,就是有个缺陷,那耳朵耷拉着一半。众所周知,驴耳朵都是竖直,翘的如冲天塔。没办法,这驴,是他小时候跟随司马铁在牲口市场一眼挑中的。那时,这驴还是一条小驴驹,耳朵耷拉着,就如一只哈巴狗般可爱,他就屁颠屁颠地把它牵回家了。

    卫瑶瑶的是一匹马,一匹大宛马,虽然不是汗血宝马,却也品种优良。它纯白色,有个雅名“雪聪”,是她平时的坐骑。

    元圆的,也是一匹马。只是,这马的牙口较老。它是元圆的爹娘“咬牙切齿”从牲口市场买来的。这马,本来是要上杀锅的。但为了儿子能出人头地,他们便从身上多拔了几根毛。虽然是老马,却也是马,比其他人的上档次多了。

    王小虎的,是一头猪。他家就是杀猪的,便就地取材,赋予他用。用过之后,还可屠宰卖肉,丝毫不浪费。

    卫傻蛋的,是一头牛。这牛,是他家耕地所用。正值壮年,哞哞的,很是楞实!

    李三猪的,是一条狗。他家的看门狗。这狗,虽不是大狼狗,却如一头小牛犊,呲牙咧嘴,眼似铜铃,极其彪悍,

    赵四驹的,是一只鹅,一只大鹅,一只很大的鹅。“鹅鹅鹅,曲颈向天歌”中的鹅?是的,没错。这只鹅,面目狰狞,体格健壮,不亚于王小虎那头猪,甚至敢梗着脖颈与李三猪的狗恶斗。这就是鹅界的鹅王。当然,它负担侏儒孩赵四驹那就是小菜一碟。

    张二狗的,嗯?怎么两手空空?

    “二狗,你的哪个啥呢?”司马九郎疑问。

    他不知该问他的马呢、驴呢、还是猪呢,因为的确不知他的坐骑会是什么奇葩玩意儿,无奈,只好用“啥”来借代。

    “桃姐说给我送,咋还不来?”张二狗焦躁不安,还有些惭愧之感。

    桃姐,是他老婆,就是前面提到过的锅贴娘。锅贴娘的名字叫“小桃”。

    小桃今年芳华二十二,是张二狗的童养媳。在张二狗五六岁时,小桃随她爹娘从外地逃荒来此。不久,她爹娘因病去世,留下十来岁的小桃。

    见这孩子孤苦伶仃的可怜,张二狗的爹娘就收养了她,把她当做童养媳,并在张二狗十三岁时成亲。

    张家开的是锅贴铺。于是,小桃就整日呆在店铺做锅贴。随着年岁渐长,就渐渐取代她的婆婆,成为名相镇上制作锅贴的第一好手。

    张二狗自小便喊锅贴娘为“桃姐”,即便成婚后,也没改口。

    这次艺演的御术,张二狗本来没报名,主要是没本钱购置坐骑。

    锅贴铺本来就是店小利薄,还养着一大家人,生活不富裕。张二狗的奶奶一直是药罐子,每年开销很大,去年,他的娘又突患重症,于是,他爹便东家借西家凑,整了大笔银子才治疗痊愈。现今,包括元圆家在内的很多债都没归还呢!

    不过,锅贴娘是个顶天立地的主儿。她大包大揽,逼着张二狗报了名。锅贴娘打包票,在御术排练之前,一定想方设法搞定坐骑之事。

    可是,这就要开始了,她还没人影呢!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此时,锅贴娘来了。

    “哎,狗子——”

    这一声,本来应该是柔情似水才对。众人皆知,锅贴娘对张二狗非常的好,不夸张而言,比他娘还亲。可是,不知为何,这声音却如母狼失去狼崽儿后的干嚎。

    顿时,乱哄哄的艺场死寂一片。众人的视线全集中在她的身上,视线里,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牵着一只大公羊匆匆而来。这就是锅贴娘。

    “桃姐——”张二狗急忙迎上去,拉住锅贴娘嘘寒问暖。


    而锅贴娘则如大姐姐一般抚摸着他的脑袋,一边安抚一边道歉。

    原来,锅贴娘好不容易凑足了银两,准备去牲口市场买一条驴。但是,非常时期,像马驴牛之类的,全是供不应求。别说价格高的离谱,就是有钱也无货。无奈,她只好买了一只健壮的大公羊。当然,这羊也价值不菲。

    “抱歉了,同学们。”锅贴娘非常谦逊有礼地道歉,还用的是时髦语“同学们”。

    说着,她的目光先飘到了卫瑶瑶身上,然后撇撇嘴,挺挺胸,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接着,她目光落到了司马九郎的身上,立刻精光四射!

    “豆腐九郎!”她兴奋地奔来。

    自从上次被锅贴娘拧屁股以后,司马九郎的心里一直存在阴影,别说见她惊恐,简直就是谈锅贴色变。因此,他便时刻提防着。

    这次,锅贴娘一奔来,司马九郎就急忙后撤。可是,他脚下不小心踩到一泡****,一个趔趄,滑倒在地。

    “啊呀,我的小心肝儿,这咋的了,咋的了?”锅贴娘嬉笑着,假装脚下一软,扑上去。

    司马九郎急忙翻了数个驴打滚儿闪开。而锅贴娘则结结实实扑到那****上,标准的狗吃屎姿势。

    立时,众人欢乐阵阵,喜笑颜开。

    关键时刻,还是人家夫君。张二狗急忙上前,搀扶起自己媳妇,并贴心的安慰。

    “我们开始练习吧。”这时,卫瑶瑶及时插言。这话,其实就是逐客令了。

    锅贴娘如此玲珑的人,岂能不知?于是,她恨恨地瞪了卫瑶瑶一眼,摇着那肥臀哼着“爬墙歌”招摇过市的去了。

    而司马九郎则急忙爬起,牵了自己的驴,窜入那堆猪牛羊中。

    首先练习的是“牵马坠蹬”。所谓牵马坠蹬,其实就是一句话:如何做好骑马准备工作。

    关于讲解,司马九郎已提前与卫瑶瑶沟通过了,就是力求通俗易懂,力求简洁生动,力求示范详细,力求逐一教授。

    于是,卫瑶瑶便以自己的马为例,边示范边讲解。她的动作娴熟,讲解到位,便得到了大家的掌声。

    下一步,就是逐一教授了。第一个是司马九郎。

    他的驴,只在脖颈上套一条缰绳,而且还是松松垮垮的。

    “九郎同学,它大号是?”卫瑶瑶轻言慢语地问。

    大号,也就是官称了。可是,这仅仅是一条磨豆腐的驴,哪有什么官称?平时喂食它时,司马九郎呼其“老灰”。

    “老灰。”他如实回答。

    卫瑶瑶先柔柔一笑,又轻叹一下,似乎感觉这驴的官称太乡野气息了!也是,与她的名马“雪聪”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驴”。

    “嗯——”卫瑶瑶稍作凝思,笑言:“就叫‘灰豹’吧?!”

    灰豹,其意就是一只灰色的豹子。

    “好,好,好!”元圆他们拍掌叫好。

    唉!司马九郎心里叹口气,这些羔子在卫瑶瑶前完全丧失了判断能力。豹子哪有灰色的?卫瑶瑶是大家闺秀,知识几乎完全来自书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可他不能点出这错误,于是,就随着他们大声称赞。为了表达自己与驴的感谢之情,他还叨叨咕咕借用了千字文中的几句话,虽然并不恰当。

    “九郎同学,真逗!”卫瑶瑶以为司马九郎在玩儿黑色幽默,就嘻嘻笑言。

    说着,她把驴缰绳解开,示范绳套的松紧度。

    “九郎同学,这样呢,太松;这样呢,又过于紧。对待自己的马——”她一说“马”字,意识到语误了,就急忙改口,“驴——”

    可是,“驴”字出口,她再次止话。日常,她很少谈这个字,便感觉有些口生。

    “对待灰豹,灰豹,”她用上了这驴的官称,“要如弟弟一般。关心他,照顾他。”

    “弟弟?”司马九郎一脸惊讶。

    “嗯!弟弟。”卫瑶瑶郑重而言,“你就是他哥哥,他就是你弟弟。这样,你才能感受他的快乐和痛苦,他才能与你心心相印,人骑合一。”

    “老灰,哦,不,灰豹是臭豆腐的弟弟,那他也不就是驴了吗?”卫傻蛋插言。

    众人一听,见解高明,于是,轰然大笑。

    “老卫,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元圆揶揄他。

    “老卫不傻,真心不傻!”王小虎为知己出头。

    见他们互相打趣儿,卫瑶瑶也笑了,笑靥如花。

    可能驴也听懂了,也笑了,只是,它不能笑靥如花,便欢乐地打个响鼻儿。这鼻儿,打的太响了,还喷出一大坨鼻涕。这鼻涕恰好黏糊到了卫瑶瑶的衣裙上。

    “呀——”正嫣笑的卫瑶瑶惊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掏手帕。

    不待她掏出手帕,司马九郎急忙用自己的糙爪擦拭。这英雄救美的行为立刻赢得了众人的啧啧称赞。

    但问题时,他把那驴鼻涕擦拭了,那衣裙却更脏了。他的糙爪在之前倒地时曾压在那****上。这不,还没来得及洗呢!

    无奈,卫瑶瑶便推开他的糙爪,用自己的手帕一丝不苟地抹涤。

    正在尴尬的司马九郎看见她的手帕,心里一动,便喜滋滋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准备再次帮她擦拭。

    “九叔,你咋会有手帕?”王小虎目露惊奇。在他的印象里,从未见这位九叔用手帕。这时,眼尖的他又发现问题:“还与瑶瑶同学的一模一样?”

    立时,众人的目光全凝住他。

    “我的驴——”

    司马九郎的驴窜了。于是,他便借机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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