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翟湄走下城楼的背影,寒林不解地摇头,“湄姐这是怎么了?”
“她在思念母后。”翟川叹息着摇头,却并不难过,“我幼时母后便过世了,并不记得她的样貌;湄姐却与母后感情很深,自是无法忘记。”
寒林点头叹惋,商朴时时提起,她那位表姑姑什么都好,就是体质不佳,年纪轻轻便过世了。
“大祭司如今去皇陵祈夜了,要到清明祭典时才回来,你这几月倒可不去祈天宫了。”见寒林沉吟不语,翟川笑着岔开了话题。
“大祭司不在祈天宫照应,我便更要去了。”寒林扫了他一眼,眸子中掀起一丝波澜,“我真的要一直这么呆下去?”
京城的生活千篇一律,待了没多久,她便已经闷坏了。况且有师父的遗命在身,毕竟不能一直待下去。
旭华在一旁笑道:“那太子妃还想去哪儿?不如求殿下放你也去皇陵,和诸位祭司大人一起祈夜。”
寒林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旭华正说得高兴,不防一路说下去,“我听那些姑姑们说,过去先太后就是一直住在祈天宫里,照管着这些事务……”
“旭华!”翟川不悦地制止,似乎对先太后的事情极为反感。
寒林眨了眨眼,低头苦笑。这么不喜欢别人提起那可怜的女子,倒不如说是欲盖弥彰。
她与先太后一样,也是祈天宫的长女。父亲早亡,没有其他子嗣;叔父也尚未有子息,就算将来有,只怕年纪也还小。
所以,将来承袭大祭司之位的,自然便是她。祖姑姑的例子就在眼前,使她不能不往那儿想。
“命运,总是很相似的。”寒林抿起唇,低声叹息。
翟川对她的话更是无奈,伸手轻轻托起她的脸,柔声问道:“寒林,你在想什么?”
寒林仍是轻笑,神色自若地望进他的眸子,捕捉到目光中的一丝躲闪,“特别是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在走很多人走过的路罢了。”
旭华愣怔地望着她,被她的话惊得有些迟滞。先太后与先帝不和的事情_人尽皆知,而这两位殿下表面看着虽好,暗地里却仍是不冷不热,若是有朝一日真应了自己所说……
旭华摇了摇头,极力将这些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带着点可怜与哀求的神色看着寒林,“太子妃,旭华不过随口说说,您不要往心里去。”
寒林转过头,倚着栏杆淡淡笑道:“放心,这种事情,我并不在意。一辈子待在祈天宫,虽然寂寞了一点,不过也并非不能忍受。”
“旭华并不是这个意思!”旭华有些着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你们到底是做什么这样赌气?”
“我们并没有赌气。”翟川摇头,忽然伸手揽过寒林,扶住她的后颈。
太过亲密的动作勾起了寒林一点不堪的回忆,她下意识地躲开翟川,将半个身子仰出栏杆。一头长发凌空飘起,泛着幽蓝的光芒,惹得城楼下的人全都向这里望来。
“太子妃,你小心……小心一点!”旭华惊恐地扣住栏杆,伸手拽住她的袖子,生怕她失足落下去。
寒林稳住身子,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带着怒意低声问道:“你做什么?”
“你说呢?”翟川扶着她一边的肩膀,慢慢俯下身来,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这样的动作太过暧_昧,连旭华都不禁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再看。
“不要,放开我。”寒林微微红了脸,抵触地侧过头,却看见北靖门附近已经聚了一大群人,全都好奇地抬头望着他们。
翟川自然也看到了下面越聚越多的人群,便附在她耳边柔声劝道:“寒林听话,大家都在看着。我们若是不和,明日便会被人议论。”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寒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闭上眼,算是默许。
身子被慢慢扶起,翟川托起她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已经扑上脸来。
寒林轻轻蹙眉,脑海中还是泛起了不少令人难堪的记忆,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翟川见她面色不好,只是轻轻掠过她颤抖的唇,便将她环进怀里,不再有什么动作。
旭华偷偷抬起头,他们成亲以来,只怕这就是最亲密的举动了。不过,这总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何况,她刚才在翟川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神色,竟是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放开我。”寒林轻轻挣了挣,不满地抬起头。她面色异样,额角泛着细密的汗珠,眼中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怎么了?你似乎……”翟川不解地看着她,觉得她再抵触,也不应该这样,不禁关切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只觉她手心中湿漉漉的,满是冷汗。
“抱歉,我很不喜欢这样。”寒林摇了摇头,面色冷得像寒水一般,将眸中泛起的恐惧迅速收起,“请你放手。”
翟川只得依言放开她,刚一松手,寒林便迫不及待地挣脱了他,飞身掠上屋檐。幸好人群看到他们这般恩爱,已经心满意足地散去了,倒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一幕。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翟川靠在栏杆上,有些落寞地望着头顶的圆月。
旭华轻轻笑道:“太子妃想是害羞。她看起来冷冰冰的,为人却很温和,再说殿下这么喜欢她,日子久了,你们自然会好起来的。”
“我喜欢她……?”翟川似乎很意外,又带了点忧虑。
旭华支起面颊,调皮地笑道:“旭华可都看见了,你刚才抱着太子妃的时候,那神情,可真是爱极了怀里的美人呢。”
旭华正要说下去,高高的飞檐上传来幽咽的箫声。
这一次,却不是那镜天湖边青涩的歌谣,而是一首恢宏的破阵乐曲。
多少的决断与锐气全都藏匿在其中,只可惜箫声究竟幽咽了一些,听来总显得锋芒不足,哀音有余。那情形,倒仿佛大军溃败以后残破的营地,或是西风残照里的古战场遗迹。
时值中夜,路上已无多少行人,纷纷停了下来凝神谛听。
翟川也掠上屋檐,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不时摇头叹息,却又不忍去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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