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凉缘 200.二十

    二十

    半个月以来,每天天要亮的时候,李石材从王秀清家回到自己小屋里,他都会坐卧不安,心绪不宁,王秀清的遭遇,使他一天比一天更加心烦意乱。

    李石材的手脚都冻坏了,一回到屋里或是稍微暖和一点,就会有针扎一样钻心的疼痛。手背肿得很高,小脚趾头被冻得起了水泡,耳轮也被冻得脱了皮。

    尽管他如此的遭罪,为什么他还要天天夜里去王秀清家窗户底下听声,看屋里人们的活动?这不是因为他是个二十三岁的光棍,对屋里男女之事感到好奇。而是他要看清楚屋里的男人到底是谁?他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话?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令李石材烦心和不安的是每天都有新面孔的男人,到王秀清家里吃喝玩乐,而且年龄不分大小,辈分有高有低,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这里有免费的好吃好喝,鸡和猪肉,豆腐和粉条,对于一个农村人来说,这些好东西都是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的稀罕吃食,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对那些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们来说,吃喝的好坏,冷热,咸淡,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亲自上阵,在王秀清的身上欢快淋漓一番,体验和自己媳妇以外女人的激情。

    事态发展的速度之快,发展到如此坏的程度,是李石材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渐渐地来的人越来越多,吃光了王秀清家的土豆和粮食。发展到吃光生产队的种子和马料,连生产队准备过年分给社员们的粉条和大豆腐,干豆腐,都被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发展到吃各家各户强行摊派收来的鸡鸭鱼肉,连供销社里的烟酒糖茶都被他们拿光,只剩下房子和不能吃的日用品。现在发展到光天化日之下,公开的对他们行为不满的妇女和未成年的**进行奸污,将无辜被害的小女孩子踢到井里去。

    这都是因为自己一时气愤,揭发王秀清搞破鞋,造成的一连串严重后果。

    王秀清到底搞没搞破鞋?自己并没有亲眼看见王秀清真的和那个男人,像他们这样。搞破鞋,那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开始死人了,再这样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李石材越想越害怕,自己是这件事情的导火索,我该负什么样的责任?必须让这件事情停止下来,不能再这样恶性的发展下去了,否则后果……,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县城北侧,一条南北通行的,由乡村小道开辟出来进城的简易公路。

    东侧是油田新建立起来的炼油厂,化肥厂,职工医院,俱乐部。

    西侧则是运输公司大院,红色砖瓦房,红砖砌成的高高院墙,墙头上插着五颜六色的彩旗,迎风飘扬,坐西朝东的大院,大门是冲着东方开的。两个砖砌成的门柱表面抹着水刷石的墙面,两个门柱间的门楣是用管材焊接而成的,上面插着红旗和彩旗,显得十分的雄伟壮观。

    院子是四方形的,四周都是红砖瓦房,院内积雪已经被堆成一堆堆的雪堆,诺大的院子中央停着几百台各种运输车辆。

    解放牌五吨吊车,黄河牌八吨吊车,日本进口的八吨吊车,十五吨吊车,英国进口的十吨吊车,吊车的吊杆向前方指着,吊钩被吊绳牵引着挂在前保险杠上,呈向前方伸出尖尖的三角形。

    一排排停成一条线的草绿色,刚刚从部队退役下来的解放牌卡车,车厢上有部队专用圆拱形钢管支架,上面还盖着苫布。一行几十台解放牌汽车的车头,没有车厢,后面连接着的长长的铁架子,架子下有车轮,上面装着钻井用的钻杆、套管、油管、油杆。几十台汽车装着钻井用的板房,泥浆泵,钻机,柴油机等,还有的车装着建筑用的红砖,水泥,砂石,木材。

    台台车都在整装待发,每一列车队里都有一两个人手持一个平板铁戳子,上面有一堆冒着红色火焰的炭火,分别送到汽车发动机的油底壳处,后桥差速器下面,用以烤化里面的机油和齿轮油。在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下,机油和齿轮油凝固得和石块一样坚硬,机器是无法启动的,只有用人工烘烤和往发动机里加热水的办法,才能将汽车发动起来。

    今天,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大院的门口,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到大院里的情景。令他感到惊奇,使他目瞪口呆,这里不但真的建起了大院,而切这大院里有这么多的他叫不上来名字的汽车,更不知道车上装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李石材站在大门旁边,目送着一辆辆,一队队汽车从大院里开出来,响着震耳欲聋的喇叭声从他身边驶过去,吓得他不由自主的往后躲避。其实汽车离他很远,根本就碰不到他,他的躲避是一种本能的表现。喇叭声响过去很长时间,他的耳朵才恢复听力,太响了,太震撼了。有时汽车喇叭嘎的一响,吓得他往起一跳。

    足足有一个多小时,院里的车才走完,大院里只剩下少许的汽车停在那里,显得有些空旷如野。

    李石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像小偷一样的猫着腰,慢慢的朝大门里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大门口一排房子的第一间房门里窜出一个四十几岁年纪的彪形大汉,穿着黑色垄沟垄台的石油工人特有的棉工作服,腰间扎一条降紫色的武装带,武装带上左右各插一把二十响的盒子枪,枪把上拴着长长的皮条,皮条在空中摇摆。头上戴着狗皮帽子,满脸络腮胡子,瞪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李石材,声音像铜钟一样响亮,音域中弥散着一股强烈的震撼力。

    李石材一听这严厉的呵斥声,吓得他浑身一抖,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听候发落。

    “你找谁呀?”

    “我……。”

    “我什么,我问你到底找谁?”

    “我……。”

    “你这人怎么说话比拉屎还费劲哪!你找什么人呀?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找……找……。”

    李石材紧张的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人的问话,一是害怕,二是他也不知道要找谁,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开车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低着头脚尖蹭地面上的雪的颗粒,结结巴巴怯懦的说道。

    这时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的女人,一身草绿色军装,腰间也扎着一条绛红色人造革武装带,四方形的搭扣在腰间闪着刺眼的白光。虽是这样紧身的装束,并没有彰显出女人坚挺突兀的乳胸。

    那个时代的女孩和年轻的女人们以胸部平坦为美,如有乳峰突兀,便会感到非常的难堪和羞涩。

    这个女人大约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齐肩的短发,显得飒爽英姿。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闪着机敏的光彩,瓜子形的脸庞上一边一个深深的酒窝,隐藏着淡淡的微笑。女人有些风风火火的边走边笑着问道:

    “刘军长,什么事呀?大呼小叫的,咯咯!”

    刘军长一咧嘴,露出了满嘴的黄褐色牙齿,牙齿根部很高一层黑色的牙垢子,他抬起右手里握着的一个黑色的烟斗,插进嘴里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后,叼着烟斗冲着女人笑了笑,说道:

    “这个人闯进来,问他找谁也不说话,说话比拉屎都费劲,你来问吧!我问他,他很紧张。那两条腿跟筛糠似的嘚瑟。”

    刘军长嘴里虽然叼着烟斗,可是一点也不影响他说话。

    女人看了刘军长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甜甜含蓄的微笑,说道:

    “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谁见了不害怕呀?咯咯!”

    刘军长眯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女人,意味深长的问道:

    “你也害怕吗?啊!呵呵!”

    女人一听刘军长的话,脸上忽的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

    “咯咯!你是一军之长,说打就捞,谁不怕呀?嗬嗬!你给我滚一边去吧!我才不怕你哪?咯咯!”

    女人说着脸上飘过一抹红晕,冲着刘军长妩媚莞尔的一笑,转过身看着李石材,认真的问道:

    “要斗私批修!老乡,啊!不,是贫下中农革命战友,咯咯!别紧张,我问你,你来我们公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呀?或是你要找什么人呀?你说出来我帮你!”

    李石材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人,一看是个女人,他心里便踏实了许多。可是,他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人家,便犹犹豫豫的问道:

    “你们是不是有……有一个开车的!”

    “咯咯!我们这个大院里每个人都会开车的,那牌子上不是写着运输指挥部吗,咯咯!

    女红卫兵说完嘎嘎大笑起来。

    李石材更加窘迫的说到:

    “我是说开车拉黑油的,翻车后被暴雪埋住了,被一个农村姑娘给救了,我就找那个开车的人?”

    女红卫兵听了李石材的话一愣,眼睛盯着李石材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李石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

    “我就是红石那个屯子的,那个救人的女孩是我……是我……。”

    女红卫兵好奇地瞪大眼睛拦住李石材的话,问道:

    “是你什么?是你的媳妇呀?咯咯!”

    刘军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扯淡!什么媳妇?人家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刚才他不是说一个女孩救了开车的吗?姑娘媳妇你还分不清呀!是姑娘就不是媳妇。呵呵!她是你对象吧?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吭哧瘪肚的,说话比拉屎都费劲,还他妈的是个男子汉呢!我看你就是窝囊废一个!”

    刘军长的话里明显的有瞧不起李石材的含义。

    李石材摇了摇头说:

    “不是对象!是我妹妹!”

    刘军长奇怪的看着李石材,口气有些生硬的问道:

    “扯他妈的王八蛋,什么你妹妹?那是个孤儿,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哪来个哥哥呀!不对!肯定不对,我问你,你姓什么?”

    “我姓李。”

    “那不结了,我就说不对吗!你姓李,那个救人的姑娘叫什么来着,我记不得她姓什么了,反正不姓李,那是绝对的!反正你们俩不是一个姓,想不起来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了,她怎么会是你的妹妹呢?你们俩是重三兄妹呀?”

    刘军长说的重三兄妹,是指李石材的母亲带着李石材嫁给王秀清的父亲,李石材的母亲和王秀清的父亲生了王秀清,李石材和王秀清是两个父亲一个母亲生的。反之李石材是父亲先方女人生的,王秀清的母亲嫁给李石材的父亲,生了王秀清,那他们俩就是一个爹两个妈的亲兄妹。只有两个爹一个妈生的,这样的兄弟姐妹才被人们称为是重三弟兄。

    李石材听了刘军长的话,窘迫的红着脸结巴的说道:

    “也不是,是……。”

    李石材一时解释不清他与王秀清是怎样的兄妹关系了,脸涨得通红。

    刘军长有些不耐烦的对女红卫兵说道:

    “你干脆问他来找张福成,有什么事吧?”

    女红卫兵认真的看着刘军长,眼神里充满了崇敬和爱慕的深情,点了点头,扭头对李石材问道:

    “我们刘军长问你,你找被救的那个人,到底有什么事情?”

    李石材急切地看看刘军长,又看着女红卫兵说道:

    “你们快去……去救……救人吧!”

    刘军长和女红卫兵同时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盯着李石材,异口同声的问:

    “救人?救什么人?怎么回事?”

    李石材结巴的说道:

    “她……她被……被男人……人们给……给祸害了!再晚几天就被祸害死了。”

    刘军长不解的看着李石材问道:

    “什么祸害了,小孙,你让他到我办公室里来说清楚,救人的英雄,还能被人祸害了,真他妈的奇了怪了,查出来是谁干的,我非枪崩了那个王八犊子不可!哼!还反了他们了。”

    刘军长说完转身朝一栋红砖房走去。

    女红卫兵对李石材说道:

    “跟我来吧!到刘军长办公室里去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哪!”

    李石材答应一声,跟在女红卫兵的后面,朝刘军长走的那栋房子走去。

    来到一间很大的办公室,一张很大的办公桌靠着南窗户摆着,靠北墙摆着一溜木质的椅子。

    刘军长坐在办公桌椅子上面,一只脚搭在桌面上,身子向后仰着,嘴上叼着那个很大的木质烟斗。

    女红卫兵进屋后坐在刘军长的身边的一把椅子上。

    李石材站在地中央,神情显得十分的拘束和紧张,心里忐忑不安。

    突然,刘军长从椅子上窜起来,把两把盒子枪从腰间抽出来,啪啪的拍在桌面上。又将腰中的武装带解下来,从中间对折,一只手握住搭扣的一头,一只手里握着打折的地方,双手一曲一抻发出啪的一声响,连续的曲抻,发出不断的啪啪响声。

    刘军长一边抻着手中的武装带,一边从办公桌里走出来,来到李石材的跟前,双眼死死的盯着李石材。

    李石材吓得浑身直突突,双腿不听使唤的嘚瑟,眼睛不敢和刘军长那鹰似的的眼睛对视。

    突然,啪的一声,刘军长将武装带抽打在李石材面前的办公桌面上。

    “妈呀!”

    吓得李石材在原地跳了起来,身子很自然的向旁边一躲。

    刘军长将手中折叠的武装带扔在桌面上,拎起一把二十响的盒子枪,用枪尖点着李石材的鼻子,厉声的喝道:

    “说,你和那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石材惊恐地看着刘军长手中的盒子枪,他觉得鼻子很疼,抬手摸了一下鼻子,把手拿下来一看,满手掌里都是鲜血,他怯懦的小声说道:

    “是兄妹关系!真的,真是!”

    啪!刘军长对李石材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子。

    这一记耳光子打得李石材两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在原地转了三圈才停下来,几乎站立不稳,摇晃了半天才稳住身子没有倒下。

    女红卫兵对刘军长突然对李石材动手也感到十分意外,愣在一边,张着闭不上的小嘴,瞪着惊恐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刘军长用枪管点着李石材的额头,历声的问道:

    “说!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说实话,我就崩了你!”

    刘军长手中的枪管把李石材的额头也点出了血。

    呜!李石材哭出了声来。

    刘军长厉声喝道:

    “憋回去!嚎什么嚎,你还是个爷们吗?有胆子替人家小姑娘出头,没胆子承认你们俩是什么关系?说,不说我就整死你!”

    李石材万般无奈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刘军长,磕巴着说道:

    “大……大爷!”

    刘军长厉声的喝道:

    “什么大爷?”

    “红卫兵老大爷,大叔!我和大烟袋真的是兄妹关系,我是他哥,他是我妹子。”

    “等等!你说什么大烟袋?”

    “就是……就是……。”

    “快说,说话比拉屎还费劲!窝囊废!你找死来啦?说不清楚我就整死你个小兔崽子,一看你贼猫鼠眼的,就不是快好饼。”

    “就是……就是。”

    刘军长不耐烦的一挥手喝道:

    “干脆点!”

    “就是那个救人的姑娘,她姓王,叫王秀清,外号叫大烟袋。”

    刘军长恍然大悟的点头道:

    “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叫王大烟袋,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叫这么个外号?”

    “她六岁就学会抽烟,烟袋锅子比别人的都大。”

    刘军长看了那个女红卫兵一眼,笑眯眯的问道:

    “她的那玩意比我的还大一圈吧?嗯!呵呵!”

    刘军长问完后,诡秘的看着那个女红卫兵,两个人相视会意的一笑。

    女红卫兵的脸又红了,羞涩的抿嘴笑。

    李石材点头答道:

    “比你的这个也大,所以大家伙就管她叫大烟袋。”

    刘军长听了李石材的话,饶有兴趣的咧嘴笑了笑说道:

    “呵呵!她那抽烟玩意大?真比我这还大,呵呵!我就不信了,有机会见到她我要和她比试比试,看看到底谁的更大一些!呵呵!”

    咯咯!旁边的女红卫兵听了刘军长的话,憋不住的笑出了声,她明白刘军长说的玩意,并不是真的指他手中的烟斗。

    李石材认真的看了看刘军长手中递到他面前的烟袋,点头说道:

    “对!就是比你这个大好多,粗好多,真的!不骗你。”

    “胡扯!我这是木头的,她那玩意是什么做的?”

    “铜的。”

    “铜的有这么大的烟袋锅子吗?一听你就是个不老实的刁民,短揍!”

    李石材认真的说:

    “我说的是真的!是我找吴铁匠用大钱化了浇的。”

    李石材说的大钱,就古币,铜钱,老百姓称其为大钱。

    “继续交代你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

    李石材认真的看着刘军长说道:

    “我们俩真的是兄妹关系。”

    “放屁!你姓什么?姓李是吧?”

    “嗯哪!我是姓李!”

    “他姓什么?”

    “姓王!”

    “你姓李,她姓王,你们俩又不是他妈的重三弟兄,你们俩怎么会是兄妹关系,是搞破鞋的那个兄妹关系吧?啊!老实交代,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

    刘军长一边吩咐李石材,一边坐在一把椅子上,叼上烟斗抽起来。

    李石材只好把他八岁死了爹娘,王家大爷大妈收养了他,他十八岁,王秀清十三岁,他们俩才分开过另过的事情讲了一遍。

    刘军长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边眯着眼睛看着李石材,仔细的听李石材的讲述,半信半疑的说道:

    “这么说你们俩还真是兄妹关系呀?接着说!”

    李石材把他看见王秀清和张福成在一个被窝里的事情说出来。

    刘军长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倍感兴趣的问道:

    “你为什么说大烟袋她和我们那个开车的男人搞破鞋?”

    李石材认真地说道:

    “我看见他们俩光溜溜的在一个被窝里!”

    刘军长看了一眼那个女红卫兵,挤挤眼睛,又问道:

    “你看见我们那个开车的在大烟袋的身上干那事啦?”

    李石材摇了摇头说道:

    “没……没……没看见!我只看见大烟袋一见我进去,她一下在就翻到那个男人的身上了。”

    刘军长一下子又窜到李石材的面前,瞪着眼珠子问道:

    “没看见!你就敢顺嘴胡勒!你这是诬陷我们石油工人,诬陷工人红卫兵,你小子是典型的现形反革命。那天我一听你说在屋里搞破鞋呢,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自己倒找上门来了,这回咱们新帐老帐一块跟你算清楚,你他妈的真不是个好玩意!”

    女红卫兵惊奇地问道:

    “那天就是他说的张师傅和那个女的搞破鞋呀?”

    刘军长撇了一下嘴说道:

    “可不就是他这个小王八蛋说的嘛。”

    女红卫兵好奇的看着刘军长问道

    “张师傅真的和那个小姑娘搞破鞋啦?”

    刘军长摇着头否决道:

    “扯淡,搞什么破鞋呀?张福成连动都不能动,手脚都冻坏了,手指头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粗,不能会回弯,不能动了,不好使了,怎么搞破呀!是我们帮他穿的衣服,他自己根本就穿不上衣服,把他从被窝里抬出来的。”

    女红卫兵仍是不明白的问道:


    “那他咋说他们俩光溜溜的在一个被窝里呢?”

    刘军长不可否认的说道:

    “光溜溜在一个被窝里倒是真的。”

    女红卫兵吃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军长问道:

    “啊!真的呀?他们俩真的是光溜溜的在一个被窝里呀?”

    “可不是真的吗?”

    “张师傅他一个大老爷们,在人家一个小姑娘的被窝里,还光溜溜的,哪……。”

    “这有啥可奇怪的?”

    “咋不奇怪呀?”

    “因为那小姑娘只有一床被子,可不就两个人盖一床被子吗?啊!两个人光溜溜的合盖一床被子就那个啦?呵呵!扯淡!要不是那小姑娘脱光了自己衣服,用身子为张福成暖身子,他恐怕就被冻死了呢!呵呵!”

    女红卫兵惊喜的连连点头说道:

    “哦!小姑娘脱光衣服是为了暖张师傅被冻僵了身子?那小姑娘不怕羞抽,太伟大了,真是个救人的英雄啊!”

    刘军长说着,用淫邪的目光看着女红卫兵,冲她诡秘的嬉笑。

    噢!咯咯!女红卫兵会意的满脸通红地看了一眼刘军长,低头笑了。

    刘军长笑过之后,看着李石材问道:

    “你刚才说那个叫什么大烟袋的姑娘快被人祸害死了,是什么意思呀?”

    李石材看看刘军长,又看了看那个女红卫兵,有些犹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当着那个女红卫兵的面说这件事情。

    刘军长催促的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得清楚,算是你立了一功。详细一点,把你知道的,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

    刘军长说着扭头看着女红卫兵吩咐道:

    “哎!你记录得清楚点,有不明白的地方,就详细的问他,一定要把情况搞得十分的清楚,这是立案的依据,是将来抓捕他们的证据,也是将来定他们罪过轻重的依据。”

    女红卫兵爽快的点头答道:

    “是,军长!”

    李石材咬了咬嘴唇,下了决心要把事情说清楚,他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很小的说道:

    “你们把那个开车的抬走之后。”

    刘军长吼道:

    “你他妈的大点声,像蚊子声的似的,在嗓子眼里哼哼!”

    李石材吓得身子一嘚瑟,提高了声音说道:

    “你们把那个开车男的抬走后。我们屯子里的红卫兵就把大烟袋抓了起来。”

    女红卫兵不解的看着李石材问道:

    “为什么抓他,她是救人的英雄呀!”

    李石材胆怯的小声说道:

    “因为她和那个开车的搞破鞋!”

    刘军长厉声的问道:

    “谁说的?”

    李石材更加胆怯地说道:

    “我说的!”

    刘军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窜到李石材的面前,一把扯住李石材的棉袄领子,左右开弓的啪啪扇了好几个大耳光子,血从李石材的嘴角处流了下来,刘军长气愤的骂道:

    “枉口拔舌,順嘴胡嘞,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这是诬陷救人英雄和工人红卫兵,是现行反革命行为,你知道吗?啊!”

    刘军长骂完猛地一松手,将李石材又摔得跪在了地上,

    李石材捂着嘴巴,惊恐的给刘军长磕头,连连说道:

    “是我错了,我不该诬赖工人红卫兵和救人的英雄,我有罪,罪该万死。”

    刘军长不耐烦的一挥手,说道:

    “不用万死,只要死一次就行了,谁见过一个人死过一万次,简直就是他妈的放屁!继续说!”

    李石材很认真,态度很诚恳,慢慢的说道:

    “那天我从自己的家里出来,第一个就去把大烟袋家的房门挖开,我进到屋里,一看大烟袋和那个开车的男人光溜溜的在一个被窝里。我顿时火窜头顶,因为我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另外我心里非常稀罕她,就是不敢向她表白。”

    刘军长微微点头的说道:

    “哼!你他妈的那是吃干醋,是嫉妒人家,你他妈是单相思,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呀!就你这熊样也配去相中救人的英雄!”

    李石材继续说道:

    “我转身出来,就看见你们进屯子里找人。于是我就赌气说那个开车的正和大烟袋搞破鞋呢!我那只是一句气话,我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能证明大烟袋真的和那个开车的男人有那样事,真的,我没看见他们干那事。”

    女红卫兵气愤的说了一句。

    “望风扑影,胡编乱造。”

    刘军长啪啪又扇了李石材几个大耳光子骂道:

    “瞧你这瘸腿吧唧的样,骚劲还不小,邪心到挺大,啊!哈哈!怪不得你第一个把她家的门挖开,你是存心不良呀,你是不是想借这机会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呀?啊!说!”

    李石材连连摇头说道:

    “没有,我没有,我就是把他当成我的亲妹妹了。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到大烟袋的被窝里的,更不知道他是被冻死了,被大烟袋救回来的。我以为他们俩一男一女两个人光溜溜的在一个被窝里,就是干那事了。我是被他们的行为气昏了头了。我离开你们后,就碰见了我们屯子里的红卫兵司令齐捍东,他问我干什么去?我说大烟袋和石油的男人搞破鞋,你们红卫兵管不管?于是,你们前脚走,齐捍东就带着李大宏,李大宏是他的亲姐夫,还有王晓刚,万长江等红卫兵。他们把大烟袋抓起来,脖子上挂一大串破鞋,敲着铜锣,还让大烟袋自己喊我是大破鞋,游大街一整天。”

    女红卫兵吃惊的说道:

    “就因为你说的这一句没影子的话,他们就把大烟袋游了一整天呀?这三九寒天的游斗一天,哪手和脚还不都冻坏了呀?太残忍了。”

    女红卫兵说着哽咽起来,眼睛流出了泪水。

    刘军长怒瞪像铜铃一样大的双眼,抬起巴掌左右开弓的连着扇了李石材好几个大嘴巴子,鲜血又一次从李石材的嘴角处流了下来、两腮红肿起来。

    刘军长愤恨的骂道:

    “就他妈你这张破嘴放的狗屁,让救人的英雄挂破鞋游大街,那对于女孩子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以后还怎么见人呀?怎么搞对象结婚呀!你个狗杂种,王八犊子,你才该去挨游斗!”

    李石材点头就如鸡啄米一样,连连说道:

    “是!是我有罪,我不该胡说八道。”

    刘军长怒喝道:

    “继续说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再敢胡勒,我就把你的嘴缝上,说!”

    李石材继续说道:

    “当天晚上,齐捍东他们四个男人……。”

    女红卫兵正在记录,她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李石材,不明白的问道:

    “那四个人?”

    李石材看了一眼女红卫兵,心里想你耳朵不好使呀?刚才我说过,你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呢,便重复道:

    “就是齐捍东,李大宏,王晓刚,万长江他们四个人。”

    刘军长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他们四个人怎么啦”

    李石材继续说道:

    “他们四个人先让大烟袋给他们做饭吃,吃了饭以后,齐捍东就把大烟袋扯过来,扒掉了她的棉袄,在大烟袋的脖子后面打了一下。”

    女红卫兵忙制止道:

    “等等,你说清楚,齐捍东用什么东西打大烟袋后脑勺的什么部位?”

    李石材用手掌做了一个向下劈的动作说道:

    “他就这样砍在大烟袋的后脑勺的脖颈子上,大烟袋像面条一样的软了,齐捍东把大烟袋抱起来放在炕上,他几下扯掉了大烟袋的棉裤。”

    刘军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看女红卫兵,急切地问道:

    “扒光了大烟袋身上所有的衣服吗?”

    李石材点头答道:

    “嗯哪!大烟袋上身只有棉袄,一拖就是光膀子了,下身棉裤一脱,什么也没有了。”

    女红卫兵皱着眉头问道:

    “她上身棉袄里面没有小褂什么的内衣吗?”

    “没有!我们屯子里的人,谁的棉袄里也没有小褂的,你看!”

    李石材扒开自己的棉袄,胸膛露了出来,他的棉袄里面什么也没有。

    女红卫兵又问道:

    “她一个姑娘家,棉裤里面也没有衬裤,和裤衩吗?”

    李石材不知道什么是衬裤和裤衩,看着女红卫兵问道:

    “什么是衬……什么……裤……衩呀?”

    女红卫兵皱了皱眉头,解释说:

    “就是在棉裤里面穿一条单裤和一个小……。”

    女红卫兵说到这里停住了,用手比划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给李石材解释裤衩是什么样子的。

    李石材认真地说道:

    “啊!你说单裤呀?那倒是有!”

    “你不是说没穿在棉裤里吗?”

    “是呀!那是夏天才穿的,冬天套在里面磨坏了,夏天热了穿什么?”

    刘军长听他们俩关于衬衣衬裤和裤衩的事,不耐烦的对李石材说道:

    “你接着说齐捍东他们吃饱了,扒光了大烟袋的衣服后,还干什么了?”

    李石材继续说道:

    “齐捍东骑在光溜溜的大烟袋身上,大烟袋刚清醒过来要反抗,齐捍东朝大眼袋的脸上就是一个电泡打下去,大烟袋就又昏过去了,于是他们四个男人就轮着上去了。”

    女红卫兵惊讶的叫了起来,她看着刘军长说道:

    “啊!四个人都上啦?”

    李石材点头说道:

    “是的,都上了,万长江一次,齐捍东和李大宏四次,王晓刚五次。齐捍东是个光棍,今年三十二岁,还没娶媳妇呢,其他三个人都有媳妇,齐捍东第四次的时候,突然他妈呀大叫一声。”

    刘军长吃惊的问道:

    “怎么啦?他叫什么?”

    刘军长的眼睛看着女红卫兵。

    女红卫兵轻轻的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相。

    李石材继续说道:

    “齐捍东说他腰疼,就从大烟袋身上滚了下来。”

    女红卫兵抿着嘴,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刘军长,淡淡的莞尔一笑,脸立即又一次的红了起来,

    刘军长不解的重复李石材的话,喃喃的说道:

    “腰痛,怎么会突然腰疼呢?中他妈的回马毒了吧?不然怎么能腰突然痛了呢。”

    女红卫兵与李石材都没有搭他的话头,因为他们俩都不知道中回马毒是咋回事。

    回马毒,是人们传说中男女正在酣战时,突然被人捉住受到惊吓,男人憋回去了。人就会从此阳痿,小肚子涨疼,甚至疼死。到底有没有这种病?无从考究,只是人们讲闲话时的传说而已。

    刘军长是个已婚的人,听了李石材说齐捍东正在大烟袋身上的时候,突然大喊腰疼,从大烟袋身上滚了下来。他立即就想到齐捍东是不是中了人们传说中的回马毒。按说也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是在第四回时才腰疼的。

    女红卫兵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小媳妇,生了两个孩子的妇女,她也只是听说有这样的事,并没有见过谁真的患上回马毒这种病症。

    李石材是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连对象还没有,他是怎么知道有这样的事情。那是他在放猪的时候,听人说过有这样的事情。他没有亲眼见过,在身边认识的人中,也没听说谁真的得过回马毒这种病。

    刘军长淫笑的看着女红卫兵,意味深长的说道:

    “呵呵!到底是个生荒子,就是不一样,嘿嘿!上四回,有点尿性,嘿嘿!是不是?”

    女红卫兵认真的说道:

    “这是强奸,女的极力反对,被他们打昏后,实施的奸污行为,这就是典型的强奸。”

    刘军长点头赞同的说道:

    “嘿嘿,你说是强奸,那就是他妈的强奸吧!纯牌的强奸!”

    女红卫兵坚决的说道:

    “就是强奸!还不单单是强奸呢。”

    刘军长不以为然的说道:

    “咋地啦?是强奸就行了呗!还能是什么?”

    女红卫兵认真地说道:

    “**,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每个人上了三次之多,三四一十二,一共上了她十二次。”

    李石材更正道:

    “不!不是十二次,是十四次,齐捍东和李大宏四回,王晓刚五回,万长江一回。”

    女红卫兵点头说道:

    “对对,是十四次,妈呀!”

    刘军长不解的问道:

    “怎么啦?”

    女红卫兵惊讶的看着刘军长说道:

    “大烟袋可是个才十七岁的小姑娘呀?怎么受得了呀?”

    嘿嘿!刘军长诡秘的看着女红卫兵说道:

    “是吗?嘻嘻!真没听说过,嘿嘿!”

    女红卫兵白了一眼刘军长,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

    “去你的,坏鬼!咯咯!”

    刘军长收敛了笑容,看着李石材冷冷的问道:

    “他们四个人上了,你上没上呀?”

    李石材连忙摆着手,立即回答道:

    “没有,我没有!真的没有我!”

    李石材有些急于表白的样子。

    刘军长撇了一下嘴说道:

    “你没上?你干在哪里看着人家上,你就不动心?你没上,你没病吧?哼哼!谁信呀?”

    刘军长扭头看着女红卫兵问道:

    “你信吗?你相信他真的没上吗?”

    女红卫兵低着头在纸上写什么,说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他上了,还是没上?你问他好了,他为什么没上?”

    刘军长听了女红卫兵的话,点头问道:

    “对了,你为什么没上?我就不相信,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小生荒子,你能不动心,能不上吗?你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打断你的那条狗腿,说,你到底上了没有?”

    刘军长说着又拎起桌子上的二十响驳壳枪,枪口对着李石材的鼻子。

    李石材吓得浑身嘚瑟,脸色苍白的说道:

    “我说实话,我真的没上!我不在屋里!怎么上呀?呜呜!我真的没有!隔着窗户怎么上呀?”

    刘军长听了李石材的话就是一愣,他看看女红卫兵。

    女红卫兵也正看着刘军长,他们俩的眼神中都透漏出意外的神色。

    刘军长疑惑的问道:

    “你不在屋里?你不在屋里,怎么看得这么详细屋里的那几个人的情况?”

    李石材解释道:

    “我在屋外的窗户底下,把窗户纸抠了一个窟窿,用一只眼睛看见屋里情况的。”

    刘军长突然嘿嘿的冷笑起来,用枪尖点着李石材的鼻梁骨,恶狠狠的说道:

    “哈哈!我就说嘛!一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瘸腿吧唧的,邪心倒不小,竟然去溜墙根,听人家干事的声音,好人谁这么干呀?啊!半夜三更的蹲人家小姑娘家的窗户底下,偷看偷听屋里的动静和声音,你也不怕被冻死在哪里!你个王八蛋!”

    刘军长越骂越来气,又一把抓住李石材的脖领子,把李石材从地上跪着提了起来,抬起手啪啪的扇了李石材几个大耳光子。然后重重的把李石材摔在地上。

    李石材连忙爬起来,重新跪在地上,咚咚的给刘军长磕头,用衣袖抹着嘴角流出来的血。

    他对李石材边打边骂道:

    “我让你去溜墙根,听声,我揍死你个小瘪犊子。”

    刘军长最恨的就是溜墙根,听声的人。因为他和好几个女红卫兵发生关系时,就是被人听声抓住的。

    刘军长边说还边用眼睛瞄着女红兵,女红卫兵会意的冲着他笑了笑,脸又一次的泛起红晕,一副娇羞的模样低下了头。

    李石材被审讯了一天一夜,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是个举报人,是来揭发,检举坏人的,是来要求他们去保护对他们有恩的受害人的,他们怎么会对我如此的打骂折磨,他们比公安局的人厉害多了。要知道受这样的折磨,自己该不该来这里举报,他心里没底了。悔恨交织在一起。悔,其一,自己不该赌气的向齐捍东举报王秀清和石油工人搞破鞋的事,那是没有实据的望风扑影,眼见为实,事实证明眼见的不一定就是事实。其二是该不该来这里举报,一是自己是抱着为王秀清伸张正义,使她早日脱离那被祸害的苦海,二是,公安局的人也让自己来运输找工人红卫兵反映情况,争取取得工人红卫兵的大力支持。这样看来来是应该来的,只是没有想到工人红卫兵会这样接待自己。恨的成分有些复杂,恨自己不该举报,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王秀清,恨自己做事犹犹豫豫,前怕狼后怕虎,如果发生王秀清被祸害的第二天,自己本来已经来到运输指挥部和公安局的大门前,因为自己的怯懦而没有胆量走进去。才使十七个人祸害王秀清半个月的时间。他恨自己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心里那么稀罕王秀清,为啥就不早点当着秀清妹妹的面说出来,早说出来了,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情的发生了,一切都怪自己。



200.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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