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求知心道:“这些字果然是我人类所留,看来我所料不差。可这‘此去祸福,犹未可知’却是何意,难道从此地出去后,还会有什么祸事吗?”不解其意,又往下看。
下面字却是一篇小,开篇写道:“余自有日突发异想,于端发处反观其道,至今千余年矣,久耽于阴阳之道不得出耳……”
叶求知看到此处,心头一震,提出“于端发处反观其道”这一异想的,普天之下也只有杜尊使口的那位本门奇人,他又怎会到了妖界?但想这位前辈绝世惊艳,天纵奇才,也即释然,凭他的段,天地**何处不可去,来此妖界又算得什么!
于是不禁好奇,又往下看去:“今观之妖界,忽思量天地万物先人而出,道何独钟人焉?禽兽之属与人似,皆有血气而能知,何人能得道,禽兽弗能焉?余惑而观之,禽兽终日为食,不思生产,此智不及人也。然兽化为妖,智力与人相若,何仍不能耶?”
这一疑问正好也触动了叶求知一直存疑不决之事,想道:“对啊,要说禽兽之流未开化前,犹可说智力不及人类,可成妖之后,那赤鷩龟妖等哪一个不是老奸巨滑,工于心计,可为什么他们仍不能掌握天地之道,运乎于法?”
料下会有答案,再看下去:“余久思之,终不得解。一日,神游出窍,始醒恍悟:万物禀天地阴阳之气以生也,自以阴阳之气相应也,然妖界物物呼应不及人间,何也?在于人也。人可临空摄物,画符做法,御使外物,盖因可纳天地之气入体,又使神气离体出窍,与外物呼应强耳。何致人能而妖弗能耶?肉身形器也。阴阳之气赋形为物,人兽亦属其一,妖兽筋骨固强,亦为之弊也,闭关锁元,拘气蔽体,神魂难离窍外,致内外阴阳难通,与外物呼应不强,此非智不及耳,先天所限也,更遑论草木金石之流。”
叶求知看罢这一段,恍如一道电光划过脑际,劈开心头重重迷雾,恍然道:“难怪妖族们千方百计地摆脱原形,化身为人,原来这与智力无关,而是在于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身体固然很强,但恰也成了妨碍他们成道的弊端。我等修炼在于一个“气”字,无论服气导气运气,都与“气”有关。“气”讲究流通,而妖族身体坚固,便如这位前辈所讲的‘闭关锁元,拘气蔽体’,纵悟得妙运法门,也行之无效,要想改变此状,唯有化人。”
然则人也非皆可成道,纵观开去,千万人也即一两个可堪造就,余者与妖族无异,究其原因,还在形体。正如斯言:“肉身形器也。”肉身是容气之器,若容器太过坚固,气何以通?
叶求知忖道:“道经有言‘阴神闭而不开,唯以阳气冲开,故能得道。’阴神者,魄也,形体之灵也,可见妖族之限不在知见,而在肉身。”
他想通了此节,心道:“难怪都说肉身是臭皮囊,概因如此。”又接着往下看:“余一朝解惑,阴阳之道亦得矣,飞升之举,迫在眉睫。”
叶求知看到“飞升”二字,心神剧震。举霞飞升乃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之事,跨过此步,便可真正的长生不老,羽化登仙。这位前辈能臻至此境,看来他反其道而行并非虚妄。
叶求知一颗心呯呯而跳,心想此道既有人成功,他为何不可随迹跟循!遂想这其有何关窍,给了这位前辈启示,让他一朝顿悟,飞升在即?说不定也能让自己大有裨益。
于是埋头苦思,可思来想去均毫无头绪,虽知万物禀阴阳二气而生,妖族之所以如此,实与之大有干系,可何致于此,却茫然不解,不禁暗骂自己道:“你才有多大的道行,就想窥破天,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老人家之所以能成,乃是他才资卓绝,浸淫此道多年,功深圆满之故,你凭什么一时半刻就想领悟,趁早打消这番念想。”忙收敛心神,戒惧道:“上次已得了杜尊使提醒,怎么又冒出这般妄想。”须知杂念贪欲,触景而生,难以摒除,其害不见形,日久乃现。便如叶求知这般,若不及时而醒,自不量力,沉陷其,最后不免自误终生。
叶求知静坐了会儿,待得内心沉寂,方才睁开眼来再看,只见下写道:“余亦喜亦忧,喜者,万道归一有望,忧者,竟无渡劫之地。应劫最佳者,非人间莫属,然余生长于斯,实不忍为。妖界囚地以封,败落久矣,物物呼应,大道牵连,不及人间远甚,非渡劫善地。且人妖何异,皆天地之灵也,余不忍伤人,何忍伤妖耶?此亦人困苦于妖界余所不救也,人驱妖于此界,断其道路,犹苦也。”
叶求知看完此段,颇不以为然,心道:“这位前辈未免太过仁慈了些,妖族岂能与我人类相提并论。他们是我人类的大敌,势同水火,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已算好事,封印了又怎能说苦。”
他自投师以来,便被教导人妖不两立,斩妖除魔乃天经地义,当为之事,无可置疑。何况流落妖界以来,遇上的大妖无不对他抱有觊觎之心,你抢我夺,更见了莫孑影族人的遭遇,对妖族深恶痛绝,实无好感,看了这位前辈的留书大谬不然,心里想道:“若我人类与妖族形转势易,我等处境不是死绝,就是如孑影族人一般,被他们圈养奴役,哪会驱逐了了事。这位前辈有此大能耐,眼见孑影的族人深受其苦,却不为所动,还言人妖何异,实有些敌我不分!”
他毕竟年纪幼小,境界未到,不明这位前辈不拘于万物的心境,见之不由得有些不忿,又想:“这位前辈来妖界原来是为了渡劫,可又为何说不忍伤人,也不愿伤妖等语?难道他渡劫会波及甚广,牵连甚大?”
想想也即了然,普通人渡劫尚且波及四周,像他这种集万道于一身者,一渡起劫来那还了得,怎不石破天惊,牵连无数。可他说人间是更佳的渡劫善地倒有些不懂了,渡劫难道还要分地点吗?当下心想:“这些道理我尚还不能理解,多想无益,且回去之后问问师父。”又往下看:“然天降大石,贯穿两界,此不为天兆乎!余遂施法,以星力开道,通往彼岸,以俟有缘之人,伐尽妖气,回归人间。”
“余修行经年,以为早太上忘情,超然物外,而今思之,犹未能也。天降大石,自然之理也,余强以天兆之说,实偏私于人也。妖役人,人驱妖,皆出于私也,何言错也?余妄言窥尽大道,亦莫能解也。复观自身,弃大道以全苍生,或舍苍生以全自己,至公,至私?余茫然矣。是故留此一,以期贤能观之,解余惘思。”后面是四个小字:遄飞留字。
叶求知终于看完了全,看罢大喜,原来该通道并非当日封印妖族之处,而是这位叫遄飞的前辈以一人之力开辟。明确言道通往人间,怎不叫他欣喜若狂。他对这位门的长辈既敬且佩,心道:“他虽说人妖何异,但毕竟还是向着人类一些,借口天兆之说,用星辰之力为孑影的族人开辟了一条通往人间的大道。可惜他们妖化已深,无法通过光山,只有少数人可以离开。”
叶求知不胜唏嘘,想不到这条为孑影族人而留的后路,今日竟成全了他,这估计是那位前辈始料未及的。他合计道:“这位前辈连妖族尚且不愿伤,实是个大仁大爱之人,又岂会数典忘祖,背叛师门,遗命他的传人暗算故宗,那些反五行之人定非奉他之命,而是另有原因。”
该并未交待这位前辈最后的结果如何,也不知他究竟有无找到合适的渡劫之地,渡劫是否成功,想来此是他渡劫前所留。但看未段,他正处于天人交战,个人与苍生的取舍。
叶求知忖道:“为何他与苍生之间只能存其一,是什么让他陷入了两难,难道是因为渡劫?可大千世界,无人的荒僻之地所在多有,这劫威力纵然再大,难道还能毁天灭地,将这世界抹除了不成?”实想不通其的原因,便往通道里走去。他得知能重返人间,一刻也不愿多留,恨不得一步跨回介赑门去。
他踏上通道时,心想:“这位前辈学究天人,胸丘壑,包罗万象,可说当世第一人,他犹陷入两难之,难以委决,别人又何以教他。他之所以留书,想必是心踌躇苦恼之极,因而抒发所写,要不然留在此处,又有多少人能够看到!他要真是为了苍生之故不能渡劫,那实是莫大的悲哀,一生努力尽付与流水。”想到一边是自己苦心追求的大道触在即,一边是黎民苍生,自己处于此境,也是难以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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