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无恙思流年 第九十八章 道歉

    自从江流年交给雪无痕一张鬼画符,他就像魔怔一般,逮住一个人就问什么意思,连审问五天也没结果,后来干脆派人四处张贴,从问天城到京州,沿袭各个城镇。599小说网 m.xs599.com

    以侠义堂提供的线索,上官封亲力亲为走访京州各大府邸,赵弘年在其跟随保护。来往城门,街道要塞,也加派人手把守巡逻,毕竟天子脚下,每个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风轻沙已带上官安平回翎岳山医治,广白与木欢也开始了漫漫功课,只不过少了众位师姐师兄,这俩孩子被师父盯得严严的。

    自回了赵府,江流年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一边为了不让江夏看出破绽’装疯卖傻’,一边还要为讨好江夏’绞尽脑汁’。

    一个不小心就惹来老母亲质疑的目光,再一个不小心就惹来老母亲不厌其烦的训骂,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幸好这日她有了主意,那就是赚钱的法子。

    江流年一路狂奔到月轻影住所,那是上官封之前特地为她安排的小院,为报救命之恩放她自由,这所小院也赠予她,让有栖身之所。

    “轻影,轻影,我找到一个赚钱的门路,你来当我的合伙人吧!”一进门,江流年就抓着月轻影的手激动说道,在对方不解下,将她拉到一个店铺门口。

    此店铺上下两层,面积挺大,所处位置正是京州城最繁华之地,所以租金也比较贵,江流年以三千两的价格将它买下来。

    推开门,像是久封的东西见了天日,灰尘飞扬,屋内一股木材味,设施齐全,不过也铺上一层厚厚尘土,角落里还结着蜘蛛网。

    月轻影抬手扇了扇眼前,那股混沌的空气并没有因此消散,反而更让人喘不来气,不过一旁的江流年倒兴致勃勃。

    “之前这是一家木材店,因为生意不景气,老板欠钱跑路了,所以这铺子就空了。我见地段挺好,很适合开一家蛋糕坊,就买了下来,以后咱俩就合伙做生意吧,等有了钱,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年儿,你说真的?这破烂地方,能做生意?”倒不是月轻影嫌弃这铺子,实在很破烂呀,也不知是不是浊气太重,阳光都透射不过来,整个屋子冷森森的。

    “当然是真的,我会找人重新把这里装修一下,所有费用都由我出,你帮我管理店铺就行,赚了钱五五分。有了经济来源,往后的日子不更好过么。”

    江流年说的诚恳,事事巨细,连往后的日子都为她想着,怎不让月轻影感动,一个没忍住,眼泪水汪汪,“年儿,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江流年耸了一下肩,半开玩笑半真实,“那可能上辈子咱们俩有仇,消灭仇人的最好方式,就只能与她做朋友。”

    江夏觉得很奇怪,自家丫头天天不见人影,就连府上的小厮也天天不见人影,这人呐?都去哪了!

    “李管家,你知道六小姐天天早出晚归,在忙什么吗?”

    “回夫人,听说六小姐在桂玉坊开了一家蛋糕店,府中的小厮全去帮忙了,就连洗衣做饭的嬷嬷也去了。”

    “蛋糕店?”江夏蹙了蹙眉,这是什么店?这丫头什么时候还学会经商了?好奇心催促着她,要去看要去看,顺便嘲笑一番。

    江夏收了剑,特地换一身便装,虽称不上雍容华贵,但也大方得体,加之她有武功的底子,走起路来矫健带风,有声有力,有种飒爽严谨的气质。

    还未到达铺子门口,江夏远远看到自家丫头,站在那指挥匠人干活,还挺有模有样。

    此时江流年正指挥他们调整牌匾,离近看离远看,怎么看都觉得还没摆正,“再往左一点,再往上一点,对了对了…”

    “哎哎哎,丫头!”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不是老母亲又是谁,难不成训骂都训到这里来了?

    江夏指着牌匾问道,“丫头呀,不是为娘打击你,就你这蠢脑子还学人家做生意,你不怕赔的血本无归?还有,你在哪弄这么多银两?”

    江流年对她讨好又讨笑,捶背又捏肩,“阿娘不要打击我嘛,女儿有出息了,你不也跟着享福嘛,至于银两,当然是我自己凭本事挣得了!”

    江夏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揪住江流年的耳朵揪到眼前,语气也严厉许多,“臭丫头,你是不是为了躲避回翎岳山练功学习,所以在这瞎混?”

    “阿娘,疼疼疼,松开…”江夏嗔了她一眼,还是将手松开了,江流年揉着耳朵满心委屈,“阿娘怎么能这样说女儿,翎岳山自然要回的,这不阿娘回来了,女儿想留在家多陪陪你,顺便找点正经事做嘛。”

    江流年左一口’阿娘’右一口’女儿’,听得江夏好生别扭,至少以前这闺女从不用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为娘就信你一次。”江夏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然后进铺子看了看,还别说,是有点意思。

    经过江流年的指导,铺子完全变了模样。室内粉刷古铜色,还特地放了许多花许多绿植,一扫刚开始的浊味,处处弥漫花香,不浓郁还特别舒畅。

    室内装修也别具一格,不同于别家的风格。墙壁上挂着文人字画,也有山水墨宝,屋梁上空坠满彩色折纸,折叠成各种好看形状,窗柩上也贴满红色剪纸,喜庆洋洋。

    桌椅通为楠木,摆放的方式还算井井有条,说不上中规中矩,每把座椅雕刻花纹也十分新奇。

    江夏有些惊讶,心里寻思,赵家三代为官为将,从未有人经商,这丫头真要走此道路?既然她不办点正经事,只好由我这个当娘的替她着想了。

    江流年很纳闷,为何江夏用这么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呢,她在寻思什么呢?

    打开冰凉的锁链,推开沉重的牢门,侧躺在草团上的人猛然睁开眼睛,尽管伤口未愈合,可是翻醒的速度却比寻常人敏捷。

    见来人,玉妃烟笑了,眼中多了几味深意,尽管这目光让问无恙很不舒服,她强忍心中不适,吩咐所有人下去。

    玉妃烟坐正身子,一条腿还特地支起来,笑得有几分放,浪,“问少城主一个人来?支走了周边人,莫非要与我说些私房话?”

    问无恙面色些冷,走近几步,似乎不想与她多废话,“我若向前辈问些关于刹罗界的事,你会如实相告?”

    “如今刹罗界已毁,什么事不是贤世子不能查出来了?若你还想问同样的问题,我还是同样的回答,我从未见过他真容。”

    “我相信玉前辈所说。”简而明了,这让玉妃烟很欣赏,至少她不像其他审问的人,婆婆妈妈大吼小叫,是沉住气的主。

    “噢?既然问少城主相信我的话,何故亲自来一趟这潮湿阴冷的牢房,该不会是想放了我吧。”

    “玉前辈多想了。”问无恙淡淡道,语气不似刚才那般清冷,整个人好像都萎靡下来,“我来是想向前辈寻一个答案,也许只有你能给我。”

    “呵呵,问少城主聪慧无双,不像俗人那般愚笨,问问题居然问到阶下囚这里来了,我倒好奇,你要向我讨问什么?”

    两人视线相对,有一瞬间耳边的声音像湮没了,只听这人声线缓缓,压抑着苦闷,

    “听闻玉前辈之所以圈养好看的女子,是要缅怀年轻时候爱上的千金。既然心爱之人已死,为何前辈不追随她去?要找面容相似的女子代替?既知这段感情违纲常悖人理,无结果,何故亲手拉她坠入无底深渊?”

    玉妃烟眼神一怔,整个人都麻木了,直勾勾地盯着问无恙看,似乎想起很久远的事情,眼眶不知不觉溢出泪,但未曾落下,她们就这样倔强地看向对方。

    一个要找答案,一个要隐藏真情实感。当问无恙觉得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笑,笑得猖獗狂妄,慢慢地又凄惨悲凉,眼角的泪也在笑声中隐匿了。

    “好一个问无恙,居然向我主动提及这段禁,忌,世人最不齿最避之不及的事情。世人对女子多束缚,多不公,有了我这个前车之鉴,你还敢去爱你要爱的人吗?”

    玉妃烟扭曲着神情,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着,原本还有点滋味的风情,被她弄得很丑陋,这么多年她无处可宣泄,即使她圈养这么多女子又如何?即使她以实际行动昭示她的罪恶又如何?

    问无恙表现的很淡然,依旧站在原处,“我没有问前辈,我该不该爱我要爱的人。若前辈不愿回答,我也不强求。”

    “站住!”玉妃烟在后大喝,扶着墙缓缓站起来,很痛恨很不满,可又想一吐为快,“爱便是爱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们随心快活过,何谈是深渊?虽已阴阳两隔,可世间有一个我记得她,何故黄泉碧落追随?”

    问无恙转身,静静看着对方,看着眼前这个不屈世人眼光的人,但她不心悦诚服,“这是前辈所言,以我之见,心爱之人既已亡故,徒留自身一个躯壳活在世上又如何?无论多痴情的缅怀都成掩盖。”

    问无恙出了大牢,看着人来人往,仰起头看看天空,想起风轻沙的话,’两人缘分来之不易,不能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误解和痛苦之中’。

    开业第一天,江流年可累坏了。因为宣传到位,价格便宜,物品新奇,全京州只此一家蛋糕房,大家争先恐后来买,来买的人从东排到西。

    店铺里的人忙成一团,月轻影觉得打算盘比做杀手还累,招待客人的小厮们更是应接不暇,心力交瘁。不过最累的当属江流年,揉面团这个事情,是个体力活。

    江夏以为自家女儿只是头脑发热,按照她以往的性子,撑不住几日就该撂挑子,没想到五天过去了,这丫头居然将店铺打理的有声有色,每天累的筋疲力尽也不吭声,听管家说还赚了不少银两。

    这天晚上,江流年又像往常一样回家,边走边数自己赚的钱,兴致冲冲往正堂赶,都想好了见到她要怎样炫耀一番,她不是说自己蠢脑子会做赔生意吗?

    未到正堂,就听到爽朗的笑谈声从室内传出,江流年不由得加快步伐,当着客人面炫耀更有成就感。只不过看到堂内坐着的客人时,江流年再也笑不出来了,不悦的寒意占据整个眸子。

    扭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江夏脸色一变,又成嫌弃,对着江流年招招手,“你这丫头傻站在那干嘛呢,快进来。”

    江流年动动腿,还是没迈出第一步,站在原地闷闷说道,“阿娘我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站住!”江夏急声叫住她,“你这丫头,你二师姐特地来看你,等你等了一下午,怎么不知打声招呼呀?”

    江流年朝某个位置暼了暼,十分冷淡,“噢,阿娘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这里多个人呐。”

    “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江夏一拍桌子,显然怒了,幸好被问无恙及时制止,才压下要去揪江流年耳朵的冲动。

    “这不怪五师妹,是我先对不住她的,所以…特来向五师妹道歉…”说着,眼神望向门口,眸转情动,写满娇弱与可怜。

    只是站在门口的人不为所动,唇角牵动一丝冷嘲,问无恙什么时候又走白莲花人设了?为了能讨江夏喜欢,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嗬,问姑娘居然来向我道歉,还是别了吧,我怕我会折寿!”这下江流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吝啬出来,掉头就走,徒留问无恙黯然神伤。

    等江流年沐浴好,准备要睡觉时,房门被人敲响,那张最不愿意见到的脸就呈现眼前,满含惊喜与期待。

    “咣!”江流年想都不想,直接关上门,就在那一刹那,问无恙伸手阻止,两人在窄小的门缝里敌对,暗中使劲,一个比一个倔。

    最终还是江流年先撒手妥协,可是目光依旧不待见,“问姑娘深夜来访,有何贵干,有事说事,别耽误我休息。”

    江流年一口一个’问姑娘’,如此冷淡疏离,让问无恙很难受,难受得整个肩膀都在颤抖。她咽心中酸涩,深情凝望,尽管那人不想看她,“年儿,对不起…”

    “噢,没关系…”江流年漫不经心说道,转头见问无恙还待在她房间,便下逐客令,“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问无恙不肯走,像一个犯错的孩子,站在原地,“年儿,到底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江流年依旧漠情,“你没有做错什么,何谈原不原谅?所以,这些道歉的话不必再说。”

    见过肆意潇洒的江流年,见过笑容爽朗的江流年,见过卖萌扮可怜的江流年,见过温柔和煦的江流年,可唯独没见过如此冷淡强硬的江流年。问无恙怕了,没由来的恐惧,这是她第一次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滋味。

    “年儿…”问无恙彻底心慌,展开双臂从背后将她搂紧,脸紧紧贴在江流年后背,泪水像断线珠子,不断蔓延,很快渲湿衣料。

    江流年背部一僵,反而不知所措,她能清晰感受到泪水染凉肌肤的寒意,还有对方微颤的身形。


    “问无恙,既然你知你心意,那我们便不要纠缠了,就这样算了吧。所以请你放开我,不要让我讨厌你。”

    “我不要放开你,年儿…”双目纵泪花了妆容,腰间的手又紧几分,耳边哀求也阻止不了江流年要挣脱怀抱的决心,可任凭她如何挣扎,一点用也没有。

    “年儿你说过’你爱我’,而我,而我也爱你,两个相爱的人不应该这么痛苦…”

    听问无恙说’爱她’,江流年还是有一瞬间失神,可只要闭上眼,那一幕就萦绕不去,眼神再聚光,便恨意难消。

    “咚!”手臂被钳开,由于力道大,问无恙向后趔趄几步,当抬头迎上对方嫉恶的眼神,心口像活生生插上一把刀,痛的她难以呼吸。

    江流年迈着步子逼近,眼神阴鸷,无半点犹豫怜悯,脸色阴冷得像蒙上寒霜,如同千年不化的冰窟,磨着锋利与无情。

    问无恙怔愣住了,她从未在这张脸上见过如此可怕的表情。她想退缩,偏偏那人不如她意,擒住胳膊,毫不留情地用力扯近。

    周围空气似乎也染上冷意,拒绝一切有声风月,那人近在咫尺,近到可以嗅到她身上残留的皂香,当要仔细靠近闻时,江流年开口说话了,每字每句都像从仇恶中衍生,连同胸腔都在不平起伏。

    “问无恙,我说过’我爱你’,也只是曾经说过而已,我承认我说的时候的确爱你,但现在已经不爱了,因为像你这样冷酷无情的女人根本不值得我喜欢,我喜欢谁也不会再喜欢你,所以请你远离我!”

    “不…不…不可能,年儿,你一定是故意这样说的…对不对…”此时,整个神识都已迟钝,问无恙睁着眼睛,呆呆地动着嘴唇。

    她想安抚对方情绪,可她自己的情绪都平静不了,从脚到头,无名发麻发烫,摇摇欲坠,一阵晕眩。

    江流年很平静,平静得像谭死水,面无表情地看着问无恙,眼前这个盈盈泪水的人。

    “你觉得我像在和你开玩笑吗?”江流年冷哧,唇角那丝笑冷血极了,甩开问无恙的胳膊,“我想我说的够明白了,问无恙,请你走。”

    这下问无恙再也撑不住了,腿脚一软,踉跄倒地,那刻她扶上桌案,余光刹那一瞥,恰看玉笛在那静静躺着。光秃秃的一支横笛,却无笛穗相配,孤独极了。

    可是一想到那条被自己亲手毁掉的笛穗,扶在桌案的手蜷缩起来,整个人都不可遏地颤抖。她,真的好恨自己,是她亲手将这份美好推向毁灭的。

    江流年似乎也察觉到这点,看了一眼桌上玉笛,“这根笛子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你顺便拿走吧。”

    问无恙不知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出了赵府,那是落荒而逃,身心像是裂开一般疼,疼得她不得不捂着心蹲下,泪水迷蒙中,她仿佛看到一件件事情,冲破黑夜给她光束。

    她想起初见江流年第一眼,满身是雪的样子;她想起第一次江流年找她蹭被窝,找借口撒娇的样子;她想起第一次江流年绞尽脑汁想称呼,喊她’阿恙’的样子;她想起第一次江流年亲她时,笑容浅淡的样子;她想起第一次江流年站在屋顶说’我爱你’,耍滑嬉笑的样子…

    她也想起第一次自己因为与她共枕,忐忑又雀跃的样子;她想起第一次自己受重伤,惶恐不安问她’是否喜欢自己’的样子;她想起第一次羞恼失手打她,事后懊恼的样子;她想起第一次与她颠鸾欢尽,蚀骨思念的样子;她想起第一次看到她对别的女子好,烦躁抓狂的样子…

    这些都已成为她身体一部分,如今全部化为碎影,一个个从她心底飞出,再也回不来了。问无恙笑了,任由泪水流不去擦,笑得悲凉痛苦,笑着笑着,便是放声大哭,对着盈盈湖流悲喊。

    五师妹自小就讨厌她,说她’冷血无情,没有人情味’,江流年说她’冷酷无情,不值得她喜欢’,也许她们说的对,自己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不值得她们这么好的人喜欢。

    挑一盏明灯捻思量,折纸飞烁尽红笺,画中人朱颜依旧,诗中提笔人已远了模样。玉笛一曲谁传寄,阁楼独站独悲凉,往事随风,月圆人不圆,只道情浅缘浅,流年无恙。

    自从那晚和问无恙说明白后,江流年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而且还把店铺搭理的风生水起。江夏见自家女儿整日都往店铺跑,完全不提回翎岳山学艺的事情,急得心慌慌,终于她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阿娘,我没听错吧,你要让我去相亲!”江流年一甩面团,瞪着两颗眼珠看着眼前飒爽的妇人,那脸蛋越擦面粉越多,不一会儿就成小花猫。

    江夏倒随心自在,肩靠门扉,手指绕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厨房里的人,“你不做正经事便罢,为娘可不能不做,在我回九疆之前,一定替你找到意中夫婿,这样也了却我心头一大患。”

    “阿娘,我觉得吧我年纪还小,还可以再缓几年,你可以把相亲重心放到五哥身上。你不知道,上次我替他相亲那个苏姑娘,样貌品行出类拔萃…”

    江流年津津有味描述上次相亲经历,转头之际,只见江夏手中那枚茶杯越来越近,脑袋快速一偏,迅速躲过。

    “好呀丫头,功夫有长进!如果你能打的过为娘,我可以考虑一下刚才的想法。”

    说时迟那时快,以拳化掌破风而来,江流年身形一变,快速擒拿江夏的手臂,唇角露出很有把握的笑容,“我要是不小心伤了阿娘,你儿子们不得活剥了我呀。”

    “哼,丫头,就你那两把刷子要是能伤我分毫,以后家里的一切你说了算!”自家闺女几斤几两,江夏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好,阿娘可别后悔!”两人目光一缩,短暂交汇,迅速拉开搏斗,进进退退,见招拆招,一时间厨房内锅碗瓢盆叮当响,店铺里忙着招呼客人的伙计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纷纷往后厨涌,看到里面情景,谁也不敢围上前,挤在门口赌谁赢谁输。

    江夏边拆招边在想,一年之内这丫头的武功居然精进这么多?过招不过二十,自己居然招架不住,而且还是在这丫头没有出全力的情况下。

    江流年横腿一扫,将江夏从灶台逼下来,本来还念及她是长辈的份上手下留情,没想到江夏出招刚烈,完全没念及现在对手是她女儿。

    “碰!”掌力对歭,江夏不敌,一下退到案边,幸好手掌反向一推,才不至于腰椎撞到后边的架子上。

    江流年收了掌,哈哈一笑,“阿娘,我赢了,以后我的事呀,你别操心了。”

    “是吗?”江夏挑了挑眉,余光瞥到架子上的东西,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偷偷抓了一把东西。

    正当江流年还沉浸胜利中嘲笑江夏时,突然一团带颜色的粉末迎面扑来,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眼口鼻先呛出泪。

    泪眼婆娑中,江流年不小心打翻手边面盆,顿时面粉混着颜色粉末一起飞扬,抬头间却见那人掩着口鼻,破粉末来到跟前,激荡起周围粉尘一起袭来。

    江流年身形不稳,视线不清,直接被人准确无误锁住喉咙,并被人压向墙壁,而那得逞之人正向她炫耀,“丫头,你输了。”

    “哪有你这样的,咳咳,打不过我你就撒胡椒粉,你使诈!你作弊!你无赖!哪有你这样的娘亲,我还是不是你亲生女儿!”江流年急得直跺脚,眼泪流个不停。

    “正因为我是你亲娘,所以才教你兵不厌诈的道理,丫头懂了没?”江夏依旧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这两日,月轻影甚少见江流年身影,揉面团做面包的任务就交给几个学徒,大户人家制定的蛋糕也往后推,后来一问她府上小厮,才知道江流年这两日被她娘,逼迫相亲。

    这两日,茶楼某个位置,总能碰到一位穿着襦裙外衫,打扮清雅亮丽的女子,她用手臂枕着脑袋,或百无聊赖把玩茶杯,漫不经心听着对面男子侃侃。

    刚开始江流年还觉得有趣,会配合他们说几句,可是越到最后,越觉得无聊。也不知江夏用了什么办法,将全京州的媒婆都寻来,你能想象八九个媒婆围绕耳边叽叽喳喳的场景吗?现在全京州的人都知道,赵府六小姐要寻夫婿的事情了!

    赵府正堂,妇人发髻盘的一丝不苟,身着黑袍得体傲然,眉宇间带有几分凛然,正襟危坐高位,放于案上的手握成拳头,怒气冲冲瞪着跪在地面的人。

    一拍桌子,地面也要抖三抖,可是江流年却毫不在意,似乎已成家常便饭,想要活动活动颈椎,却被喝声制止。

    “江流年,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几个意思?你看不上你说呀,干嘛把他们打伤!以后你还想不想嫁人!”

    “江流年,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好好相亲,定下亲事十八岁嫁人!第二,现在就回翎岳山,那个店铺别管了!”

    “江流年,老娘现在给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难回九疆!”

    絮絮叨絮絮叨,耳朵都起茧,江流年烦躁地挖了挖耳朵,直接从地面上站起来,气的江夏差点背过去。

    “既然阿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瞒你了。经营这个店铺是为我未来打算,就算一事无成好歹有口饭吃。至于相亲一事嘛,我是被你逼迫的,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有喜欢的人?”江夏敛起怒气,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只见江流年目光闪烁,完全焉了刚才架势,这大大激起江夏的好奇心,走近开始一圈又一圈地打量。

    “丫头,你真有喜欢的人?”江夏再次问了一声,眼看自家闺女畏畏缩缩的样子,她豪气地打了一下她的背,“干脆点,有就是有!你先前为何不说!”

    “我…我…我是怕你不同意…”心中再泛起问无恙那张脸,江流年只觉得很心酸,可是她来这里的初衷不就是成人之美吗?

    “有人接任你这个混世小魔头,我怎么可能不同意!”江夏一把激动地抱住自家闺女,那喜庆劲无法用词语比拟,江流年真觉得她不是本体的亲娘。

    “快告诉为娘,是哪个倒霉蛋?长相如何?脾性如何?武功如何?贵庚几何?什么时候迎娶你?”

    “阿娘阿娘,你别激动,你先放开我?”江流年让她一耸一耸地,小心脏就要吓破了,挣脱她的钳制,满怀犹豫,可是江夏那个表情却很期待。

    “那阿娘,我说了,你做好心理准备…”江流年清咳几声,深吸一口气,俨然做好一切好的坏的结果。

    “这个人长相俊美,武功甚是了得,年长我三岁,至于脾性嘛,时而温柔似水,时而…”

    江流年话还未完,就被江夏打断,对方一挥手,直接泄气,“丫头别说了,你是没啥希望了,这样完美的人能看上你?哼…”

    见江夏转身要回位子上,江流年咽了咽口水,终于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我喜欢的人,是个女子。”

    江流年一直盯着那背影,果然,在话落后,江夏顿住了,然后转身,一副无比惊愕的表情,“丫头,你说什么?女子?”

    捅破这层纸,似乎也很简单,这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江流年目光坚定,再次迎上江夏的目光,掷地有声,“是的,我喜欢的人,是个女子,还望阿娘能够成全我!”

    “丫头,你没和我开玩笑吧?”江夏再次狐疑,连问三声,得到的都是同样答案。

    “阿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什么是喜欢。现在!此时此地!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她和我一样是女儿身,我很喜欢她!”

    “你再说一遍!”终于,江夏变了眼神,眯起危险的光,“江流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平时你玩闹也就罢了,现在还要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江流年挺直腰板,完全视死如归,“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不管世人如何眼光看我,总之我要和她在一起,我和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要对她…”

    “啪!”几乎同时,堂内巴掌声和咆哮声骤然响起,“江流年,你,你居然干出此等混账事!”

    额前碎发散落,遮住被扇的脸颊,江流年抹正眼神,凶狠又倔强地看着江夏,“我敬你是长辈,可以不计较你这巴掌,但是我决不会让你再扇第二掌!”

    如此目光,也是江夏第一次在江流年脸上看到。见她转身要走,立马大喝,“江流年!你若踏出家门半步,就不再是我江夏的女儿!”

    果然,江流年停步回头,这丫头还是怂的,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江夏出乎意料。

    “那我问问你,你有把你闺女当成亲生女儿吗?这些年你们把她一个人丢在翎岳山,不管不问,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回来看一眼,心情不好的时候完全忘记有个女儿存在!

    你对她的教育完全就是训骂,有温声细语地呵护过她吗?在她生病时,在她难过时,你们有在她身边陪伴过吗?你们对她鲜少呈现爱,如今她才十五岁,你就迫不及待要她相亲定亲,既然这么不待见她,当初干嘛生她!

    从小到大你都不管她,为何婚姻大事就不让她做主!还是觉得她喜欢的是个女子,丢你们赵府的脸!丢你将军夫人的脸!”

    “你,你,你,江流年!”江夏指着她,气的浑身颤抖,说不出话,干脆拿起桌上茶杯向她一投,江流年轻松躲过,“江流年,你给我滚!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滚就滚!你不让本姑娘当你女儿,本姑娘还不乐意让你当我娘呢!”江流年拇指一抹鼻子,风风火火离开,恰在门口遇到归来的赵弘年。。

    “诶?小妹,这么晚了你去哪?”赵弘年摸不着头脑,一见正堂气的大喘吁吁的江夏,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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